水务寻根《泉城晨话》第413期

杨延斌

五月三日那天，忽然思念起我的老家水务街。正值五一假期，时节不冷不热，就萌生回老家看看的想法。便先和姑家的妹妹彩凤联系，问她是否在水务老家。她说在，我就把想一家七口，加上德州的外甥女和他儿子，一同回水务街看看的打算一说，并全权委托她操办所需事宜，让她在当地饭店定好房间。至于哪些人参加午宴，完全由彩凤妹妹酌定。

为了节省买路钱，享受国家的节日交通免费红利，我决定五月五日早晨九点，从济南出发，打算十点半到达张士府东悦楼，这其中预留了半小时的路遇堵车。幸运的是，高速公路只在齐河段发生一起两车追尾事故，导致千米车辆扎堆拥堵，好在有路警及时疏导，我们很快就摆脱路况困扰，十点十分就到达张士府。

张士府的东悦楼酒店，就在五十多年前十字路口路西偏南，毗邻的就是老邮局附近。虽然已经看不出老邮局的老模样，但这里却留下我儿时太多的记忆，那一桩桩一件件往事，猛然就跳到眼前。

在我心里，那个半个多世纪前的老邮局，是个救命的地方。一九六八年背井离家之前，先我三年嫁到北大荒的二姐，逢年过节，会寄来十元、二十元、最多寄过三十元。那时，我和小姐姐拿着汇款单，就是到这个邮局取钱。现在想想,二姐哪次寄钱来都如及时雨。我们每次拿到钱，小姐姐都会拽紧我的手，然后去集上买地瓜干，或者买棒子，接下来就急走八里回到水务，或推碾子或推磨。哪次推磨推碾子，都是我和小姐姐抱着磨棍，浑身打着突突。我们饿得前心贴后心，没有力气推磨。小姐姐告诉我：你想着推出面子就能蒸干粮，身上就有劲了。那时的我还不到十岁。

站在张士府老邮局前，我就想起一个叫宋士武的老人，他早已作古三十多年，而且他的丧事所需白布，还是我连夜从德州送到张士府的。在我的记忆里，我没去北大荒前，最想在我家大崖下，听到他的大国防牌绿色自行车发出的铃铛响声，因为一听到这个响声，就是北大荒的二姐寄钱来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间，姑家的大哥大嫂，彩凤妹妹和妹夫，兰子姐姐和书会姐夫，村里的父母官牟书勇都到齐了。有别于所有酒席的是，我看着谁的脸上都洋溢着亲情。

酒席过后，我们都回到水务街。延波大哥家就在街头，我们先去他家坐坐。

几家都坐坐，只是个礼节而已，我最想做的，就是领着家人在水务街转转。

没转之前，我得大概交代一下水务街概况。

水务街是个很有故事的古村落，村史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据说和大禹治水，三国的刘关张都有半毛一毛的关联。水务街距镇政府驻地王凤楼九公里，距离平原县城二十公里，地处平原禹城边界，东临禹城市刘景吴村，西依李汉曲村，南邻禹城牟庄村，北靠李万庄村。再往北就是曾经的乡所在地张士府。

因为水务街在我的记忆里是个方圆几十里的大集，总认为水务街是个大村子。这回向书勇书记详尽问询方知，水务街只有不到三百家农户，不足一千人口，现在的常住人口只有区区二百多人。全村有耕地3500 亩，人均3.5亩。

据史料记载:水务汉代建村,座落在平禹交界处东沙河西侧，地形奇特，拥有“九顶菊花街”之美誉，初称水雾。北宋时设市集场务，称水务镇，当时缴纳年税606贯。明万历年间称水务店。开挖朱家河后，水运繁华，修水陆码头，后改名水坞镇。至于何时改称现名水务街，没有确切记载。

十几人鱼贯走到十字街，面对标志性的旧砖旧瓦，老墙老屋老院落，忽然又让我触景生情。我就出生在水务街十字路口东北角这个老院落。我在这里长到六岁，脑海里已经留下模模糊糊的记忆，起码能记住当时的房子是个什么样子。在我幼小的时候，这个地方是我家开的茶馆。若不是父亲连受气带挨饿，早早丢了性命，不至于丢下我娘带着四个孩子，被生活所逼，搬离水务闹市（赶集最热闹的地段），过起无依无靠的艰难日子。

我要求大家陪我到穴居过一家五口的小南屋旧址看看。正在朝旧址走着时，从一个门口走出一个人来。他是五叔家大我四岁的连声哥哥。五叔一家人有恩于我，是五婶子的妹妹，给二姐创造了远嫁北大荒的条件，也就等于为我修通了一条求生的路。那是连声的姨，我也喊姨，到北大荒的稻花香后，我还经常到那个姨家去。因为这层关系，加上我们小的时候，五叔一家对我们没有生活来源的一家人很照顾，我看到五叔家的人就格外亲切。

连声哥哥陪同我们找到我家的小南屋旧址。我见那块空地长满蒿草，还有几棵成不了材的绿油油的歪树。有一处一看就是夯出来的半截墙，仿佛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满身是坑坑洼洼的旧伤。我感觉到了一种略带神圣的奇怪，心里猛然联想到：这可是一堵至少过去六十年的老土墙啊，这些年，有过多少暴风骤雨，这半壁墙竟然还站立着，我轻轻拍打半壁黄土墙，竟然感受到了墙壁的坚硬。

那可是我的老屋啊，我久久不愿意离开那里。因为那里的目击之处，都是我儿时的故事。

我仿佛猛然间明白，什么叫梦回故里，为什么要说魂归故乡。原来，离故土越久，思乡就越会魂牵梦绕。

2025年5月6日于济南

      作者简介：杨延斌，笔名水务。《都市头条·济南头条》首位特约专栏作家。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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