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推介
（曾恒长篇小说《大东路》连载）
（2023年9月团结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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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缘分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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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手术一台连着一台。
没有麻药的手术很残酷，小刀子切开皮肉，再以一把钳子在伤口中翻找、夹出弹头或者弹片，但凡神志清醒的人都会痛得大声叫喊，关云长刮骨疗毒谈笑风生，那是说书先生嘴里的事。
孙小兰做手术助理，每天都得站十几个小时，白天累得不行，晚上倒头就睡。第二天一觉醒来，操场上传来了齐刷刷的脚步声。透过小小的窗格，孙小兰的目光停留在一张黑黝黝的脸上。不知道是遗传变异，还是长年累月烟熏火燎的缘故，那张脸比一般的脸要黑得多。自从那天滚山槽、斗豺狗，死里逃生之后，她对那张黑脸产生了不一般的感觉。尤其是那一身壮鼓鼓的肌肉，趴在他背上的时候感觉特别踏实。
二喇叭披着一件黄色的呢子军大衣，脚穿大头皮鞋，跑起来的时候特别威武。趴在小窗格上看了好久，孙小兰觉得腿脚有点酸。她觉得二喇叭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黑，五官也蛮帅气的。
假小子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份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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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竿抬椅从小山嘴上来，上面坐着一位短发齐肩、五官清秀的女子，正是秋月。战士们涌了上去，把一张抬椅围得水泄不通。
小六子一头冲进陈天鹏的小棚屋：“秋月姑姑回来了！”
“什么？”陈天鹏扔下茶杯，一个箭步冲出门外。见了司令，战士们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陈天鹏上前拽住滑竿：“都好利索了吗，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让我派人去接你。”
秋月的脸明显瘦了一圈，但她那双细细的丹凤眼，仍然跟画里的美人一样，总是那么好看。见到陈天鹏，她的脸忽地一下就红了：“嗯，好得差不多了。”她想起了那只远去的小麂子，还有发生在雪地上的故事。临走的时候，姑母一个劲地留她，要她再住些日子，但她心里惦记着山里的人，早已归心似箭。
“报告司令，”舒大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曹老太医吩咐，秋月要多休息，不可以干体力活。”
二喇叭嚷道：“山里都是大老爷们，哪里用得着秋月姐去干体力活？”
陈天鹏点点头，向舒家兄弟投去一道感激的眼神：“你们辛苦了，先去伙房吃点东西，不要饿着肚子。”
“嗯。”舒家兄弟放下抬椅走了。兄弟俩平时话语不多，特别踏实。
陈天鹏牵着秋月走下抬椅：“回来就好，就在山里慢慢调养吧。”这一刻，陈天鹏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秋月说道：“老太医每天都会过来给我把脉，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每一个细节他都吩咐得很清楚。”她卧床一个多月，屋里有姑母姑父照顾，屋外有舒大舒二鞍前马后的跑腿，什么事都不用担心，身体恢复得很快。但她在床上躺着，时间长了心里总是笼罩着一层孤独，一种思念……终于回来了，见到了朝夕相处的战友，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男人，她的眼眶里不知不觉地蒙上了一层泪花。
孙小兰把她接到自个的小屋里，这间屋子是她和曹三妹住的，现在再加一个秋月姐，三个人更热闹。曹三妹给秋月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吩咐她多休息，又叫小六子到仓库里去多找一些日用品过来。母亲也过来看秋月，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到医务室去。秋月不忍拂了母亲的好意，答应她先住一阵再说。
秋月足不出户，白天有母亲陪着，晚上有孙小兰、曹三妹一起说话，心里就踏实多了。没事的时候，秋月就依偎在窗台下，静静地聆听候鸟的叫声，沐浴冬天的阳光。过了一些日子，秋月的身体好多了，脸颊也渐渐丰满起来。
秋月说服了母亲，重新来到医务室。
走进医务室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二喇叭。秋月有点奇怪：“二喇叭，你怎么在这里……”二喇叭的脸忽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上，结结巴巴地道：“我……嘿嘿，就走就走，就走啦。”
“就走？”秋月回头一看，孙小兰的一张脸也是通红的。她顿时就明白了：“你走什么，哪个讲要你走啊？快来帮忙，我的腿还没好利索呢。”
“好咧。”这一阵子，二喇叭一个劲地往医疗室跑，就为了能够跟孙小兰多说几句话。秋月姐能够读懂人心，找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要他帮忙做事，这可让他攒足了面子。
听说二喇叭老是泡在医疗室里，德子有点不相信，原想是偷偷地溜过去开个玩笑，哪知进门就和孙小兰撞了个对面，他顿时就愣住了，心道一个假小子怎么就长成一个小美人了，怪不得把二喇叭的魂儿都勾走了。
孙小兰问道：“嗨，有事吗？”
“啊哈，小师妹，我没事。”德子回过神来，一转眼看见二喇叭蹲在墙角边上，好像是在鼓捣什么。这可把德子乐坏了：“二喇叭，你真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哎哟，你那么大块头躲在角落里干什么？”
二喇叭知道躲不过去，索性站起来说道：“小德子你瞎咋呼什么啊，我在替秋月姐捣药呢。”
德子：“哎哟，你还替秋月姐做捣药？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当大夫呢。”
医务室里人来人往，二喇叭最怕德子胡说八道，一个劲地把他往外轰：“去去去，别说话，你没看见啊，伤员都在休息呢。”
“哎哟……我走。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改行了，我看，秋月姐那里一点都不忙，你还是替人家小师妹去干点什么吧。”德子扯着怪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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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快熄灯了，二喇叭慢悠悠地回到大棚屋，正待上床，却发现自己的铺位被德子占了。“嗨，这个位是我的，你那边去。”德子呼呼大睡，喊不醒来。二喇叭连人带被把他卷了起来，打算把他挪过去。
“哎哟哟，你抱我干吗，我又不是小师妹……”德子忽然醒了，嚷了起来。
二喇叭吓了一跳，赶紧把他往铺上一扔：“嗨，谁抱你？你给我闭嘴！”
德子闭着眼睛嚷嚷：“哎哟，骨头都被你摔断了。真是的，有了小师妹就不认兄弟了。”
二喇叭：“你再胡咧咧，我把你扔到山里喂狼。”
德子露出一脸的坏笑：“别呀，你不是改行了吗，拜托你帮个忙，把这个铺位让给我，这里风水好啊，出门走桃花运。”
二喇叭：“你才改行，你是水师。”
德子把被子一掀：“对啊，我是水师，这可是你说的啊。水师就是大夫，我这就去医疗室打地铺，捎带着照顾一下小师妹。”
二喇叭跳了起来：“你敢，来来来，我们单挑！”
“哟嗬，你看，原形毕露了！”德子故作生气，高声道：“这么多年兄弟，一点感情都不讲啊，好，我们绝交！”
二喇叭多少有点心虚，赶紧换了一副笑脸：“谁不讲感情啦，是你整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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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么一闹，大棚里几十号人全都瞪着眼睛看把戏，德子和二喇叭经常斗法，他们都习惯了。德子重新躺下：“那天惊了骡子，杜副官带人去接应你们，他没找着人，胳膊上还挨了一枪。我问你，你和小师妹都干嘛去了，是不是……嗯？”
二喇叭又急眼了：“你不要乱说啊，我们什么都没干！那天小兰大夫的脚崴了，三妹医生说她不能走路，我只好背着她走。后来我们遇到豺狗子，幸亏老猎人上山救了我们，他说是碰上豺狗子精了。”
德子心里酸溜溜的：“你一直都背着小师妹吗？你是存心的吧，不碰上豺狗子精才怪！”
二喇叭：“你不信拉倒！”
德子：“好吧，暂且信你一次。不过，我倒是有点奇怪，你们在山上待了好几天，就没有发生点别的什么事？”
二喇叭叫了起来：“你怎么就不安好心呢，你想我们出事啊！”
德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二喇叭：“那你是什么意思？”
德子觉得有句话不太好说，绕到另一头说道：“我觉得，你和小师妹不般配，你这张脸太黑，晚上起床会吓着人家。”
“嗨，你又来。”二喇叭气呼呼地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嫉妒，你要是喜欢人家就明说！”
德子：“好啊，那我就明说了啊，小师妹可是个小美人喔，我喜欢……”
二喇叭立马就发飙了：“嗨！你这个忘恩负义小德子，从小到大什么都和我抢，以前都是我让着你，这回不让你了。告诉你，那个……小师妹就是我的，哪个都别想动！我可得提醒你，你还记得彩妹子的事吧，你让我把人家诓出来约会，我没抢你的吧？现在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要和我抢人是不？你是什么好兄弟？我呸！”
“耶耶耶，”德子把被子扯回来盖好，“扯那么远干吗，实话告诉你，我不抢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怎么就不看看你自己，脸上黑咕隆咚的，鼻子眼睛放在一起都对不上号，就是配不上人家嘛。”
二喇叭：“你胡说！我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怎么就不对号？我不配，你配？”
德子：“我嘛，还算凑合吧。人家小师妹是什么，那就是小仙女。”
二喇叭：“你还凑合？你个厚脸皮，小仙女也得归我！王母娘娘家里七仙女下凡，还不是得嫁人！哼哼，我不配？上次去邵阳，司令还夸我是福将，什么是福将，你知道不？”
“哎呀呀，你配。”德子想睡了，闭着眼睛说道：“不和你争了，贾叔留下来的虎骨酒还有吗，你给我弄一口，好久没闻到酒味了。”
二喇叭：“你想得美。以后不准惦记小师妹，要不然那虎骨酒你就别想喝。”
两个人平时抬杠，二喇叭输多赢少，这一次，二喇叭要当真了，这才扳回一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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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曾恒：笔名太极风。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邵东市散文学会会长。长期从事文学创作，在各家报刊和网络发表各类诗歌、小说、散文、书评、报告文学等作品数百篇，另有散文集《从此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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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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