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    母亲和她的三个问题（三首）

这个季节我的母亲

正在为收割小麦做准备

她得准备一些啤酒

养肥几只母鸡

腌制一些咸鸭蛋

在临近盛夏的烈日下

我看到她跟随着轰隆隆的收割机

在拾捡地上遗落的麦穗

时不时给司机们递上茶水

而像我这样的儿子

像她和父亲期待的那样

被送到学校去读书

然后留在城市中生活

此刻只能靠想像在复述

和继承古老的农业

当然母亲也不是没有心事

对儿子她也有自己的不满

有一天她用手机打来电话

向我诉说她苦闷的内心

她说这个手机是你用旧的

你知道手机号码吗

你知道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上回回来像心里长草一样

你待一天就走了

炖的鸡就喝几口汤，也没吃肉

停了一会儿

她才用央求的语气说道

要不和你媳妇说说

等女儿大了

你们两个再要一个孩子吧

《中！》

那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

她来的时候给我带上

家里自己榨的

二十斤花生油

我想了半天

只说出一个字：中！

这么一下

把河南的秋风

呼啦啦带到了上海

再没比这更简洁的语言

就像是花生在生长

我走到哪里

它们就在哪里开花

《母亲》

母亲昨天打来电话了

我正在工厂上夜班的时候

声音暖沉满是若无其事

提醒明天是儿子的生日

可要记得煮几个鸡蛋给自己吃吃

刚好白天买过一些

我就笑着大声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对她说如果不是提醒

还真是忘记生日是什么时候

母亲忽然压低声音，听得出一种

对幼年孩童的磁性

告诉我白天和父亲一块

去替我算过命

你们会合得来

属羊的和属鸡的

那瞎子说正好能做一家人

少灾多福，诸事无忧

我的儿，她最后说道

我和你父亲都感到高兴

出门在外，要记得让自己身影端正